-
【内容提要】北京话的轻声和轻音是两种不同的语音现象。例如:指老聃的“老子”后字读
轻音,跟“哪里”
、
“打手”
、
“想法”的声调模式和重音模式完全一样;但它跟后字读轻声的
指父亲的
“老·
子”
读音不
同,
意思也不同。
汉语拼音注音不加区分,
容易造成不便和误会。
【摘
要
题】汉语言文字学
【关
键
<
/p>
词】北京话
/
普通话
/
轻声
/
轻音
/
汉语拼音
【正
文】
拙作
《调值的轻声和调类的轻声》<
/p>
(2000)
指出:
汉语的轻声可以从调
值和调类两方面来认识,
调值的轻声指连读时读得很短的字调,
调类的轻声指失去原调类的字调;
为便于称说,
可以
只把调类的轻声称作轻声
(
跟平上去入四声相对<
/p>
)
,而把调值的轻声称作轻音
(
跟重音相对
)
。
本文从
北京话的实际出发,
讨论轻声和轻音的差别以及汉语拼音注音问题。
个别从词典上得
来的例子跟北京话口语有一定差距,但反映的仍然是北京话语音系统
的实际。
本文共六节:一至三节说读音,
强调轻声不同于轻音;四至六节说注音,强调轻音不能一概
记作轻声。各节均从典型
例子的比较切入讨论。
一“不
价”
(b
ù·
jie)
和“不是”
(b
ù·
shi)
:轻声和轻音
北京话“一、七、八、不”的变调许多书里都说,可往往忽略它们在轻声前的变调。以下两
< br>例分别采自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补编和第五版。拼音后按北京话的实际读音加注音标。
【不价】
b
ù·
jie[pu[51]
·
ji
]
〈方〉
①表示否定:
~,
那不是你的书。
②表示不这样做:
我才~
呢|今天下馆子得你请客,~,我不去。‖也作不家
(b
ù·
jie)
【不是】<
/p>
b
ù·
shi[pu[51-35]
p>
·错处;过失:好意劝他,反倒落个~|你先出口伤人,这就是
你的
~了。
同是“轻声”
(
加上引号,指传统意义的“轻声”
)
,
“·是”可以让前面的“不”变调如阳
平,
“·价”却不能。这好比原调上声的“轻声”字,有的能让前面的上声字变调如阳平
(
如
“小·姐”
)
,有的不能
(
如“小·子”
< br>)
。平山久雄
(1992)
曾推
测,原调非上声的“轻声”字
也有两种,
“只是无从分辨而已”
。
北京话里原调非上声的区分两类
“轻
声”
的例子,
我在
《调
值的轻声和调类的轻声》写作时曾努力搜寻而不得,
“不价”和“不是”正好作
为补充。
“不价”
(b
ù·
jie)
也作“不家
”
(b
ù·
jie)
< br>,不同声调的表音字表明其后字不属于阴平、阳平、
上声、去声之中任何一个调类
,是真正的轻声。而“不是”
(b
ù·
shi)
的“是”尽管可以读得
很轻,轻到声母脱弱变成
[]
,但在说话人的潜意识里它还是去声,并在事实上起到去声的作<
/p>
用,对前字产生影响。这类“轻声”实际上只是轻音而已。
利用“一、七、八”的变调也能分辨轻声和轻音。东北话的变
调和轻声许多地方跟北京话的
情形相似。赵本山用东北方言表演的小品《卖车》里有一道
所谓的“脑筋急转弯”题:
树上七
(=
骑
)
个猴
,地上一个猴,几个猴?
这道题让
人没法回答,正是利用了“七”在去声前和“骑”同音的特点。这证明“七个猴”
的“个
”尽管读得很“轻”
,但仍是去声字,绝不是轻声字。
其实,
轻声和轻音的差别早就被许多
人发现和注意,但二者的不同往往被看作是“音量”上
的差别。徐世荣在《双音节词的音
量分析》
(1982)
一文中说,他曾从两万个常用的双音节词
里拣选“重轻”式的轻声词,只有约一千五百个是必读“后轻”
(
最轻
)
的。另外,约四千五
百个是可读“次轻”的。
“次轻”就是略重于“轻”而略轻于“中”的音
量,原声调调值约
略可辨。如“妻子”
,
“子”非词尾,是由“妻”和“子”两个语素的联合结构转变为“偏义
词”
,单指“妻”
,这个“子”决不像“旗子”的“子”那样轻;
“快乐”也是联合式,
“乐”
只是次轻,决不同于“
快了”的“了”
。徐文特别强调区分“次轻”的必要性:
研究词的轻重音,
“次轻”还必须讲
求,并非要细琐地分类,因为还牵涉上声变调问题。有
一部分“前重”的双音节词,前字
是上声,有的并不按“上
-
轻”的变调规律,把前字变为
半上
(
调值
21)<
/p>
,而变化如阳平
(
我个人经常称之为“直
上”
)
,就因为后字是上声而稍轻——
即“次轻”
,如“老虎、水手、想法、引起、老者、火把、管理、所以、走走、洗洗”等
。
徐世荣先生是地道的北京人,又
长期致力于北京话的研究。他认为“老虎、水手、想法”等
双音节词的后字“是上声而稍
轻”
,这种语感值得重视。
“次轻”即本文所说的“轻音”
p>
。同
样,
“不是”
(b
ù·
shi)
的“是”
,其性质也可以表述为“是去声而稍轻”
。
赵元任看到了这种“轻声”跟一般轻声的不同,但同时道出了
把它处理成次轻声
(
中间程度
的重音<
/p>
)
的困难:
“轻声就是轻声,它对前面的
音节不应起第三声的作用,除非它带轻微的重
音,这就得承认在一般重音和弱重音之间有
一个中间程度的重音,这是我们一直避免建立
的。
”这段话见于
《汉语口语语法》吕叔湘译本
(1979[1968])39
页
,
“中间程度的重音”在丁
邦新全译本
(1996)
中作“音位性的中度重音”
。避免建立中间程度的
重音,正是因为无法在
同一平面上描述重音、中度重音
(
次轻声
)
和弱重音
(
轻声
)
三者之间的音位对立。
轻声和轻音的差别绝不是“最轻”和“稍轻
”的问题,全面的讨论留在下面第三节。这里先
指明一个事实:
通常认为只是“稍轻”的轻音同样可以读得很轻很轻,
甚至轻到整个音节消
失。北京话数词“一”后面经常脱落的量词“个”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。
北京话口语中存在着一种数词跟名词直接组合的“一
+
名”格式,不管名词字调如何,
“一”
统读阳平调。例如:
二妞儿拿着一球儿|胡同口有一矮树|一孙猴儿,
一猪八戒,
铁扇公主
哪儿打得过呀!<
/p>
(
杜永道,
1993)
< br>其实,
“一球儿”就是“一个球儿”
,
< br>“一矮树”就是“一个
矮树”
,以此类推。
“一个矮树”不奇怪,北京话的“个”有吞并其他量词之势,
“
‘猪、牛、
羊、桌子、帽子、汽车’等,本来都有专有量词‘口、只、头、张
、顶、辆’等,在北京话
里可以都用‘个’
”
< br>(
陈建民,
1982)
。
由“一个”变成“一”
< br>[i[35]]
,奚博先
(1996)
< br>管这叫“吃字”
,所举的例子是:你一△人就吃
四△月饼
?
(
“△”代表被“吃”掉的量词“个”
)
刘祥柏
(2004)
则认为,
p>
“一
+
名”结构里的
“一”实际上是“一个”的合音形式,但从他描写的“合音”过程
(i[55-35]
k
γ
[51]
→
i[35]
→
i[35])
看,实际
上还是后字“个”
[k
γ
[51]]<
/p>
因轻读而脱落
(k
γ
[51]
→·→
)
。
非轻声的轻音字脱落,
“一个”的“个”并非孤例。北京话“可不”可以读作“
k
ě<
/p>
b
ú”
,其实
是
从“可不是”变来的,这个脱落的“是”字是去声,它能让前面的“不”字变调阳平。
“一个”的“个”和“可不是”的“是”都可以读得很轻很轻
,轻到整个音节不复存在,但
它们去声字的地位仍然无可怀疑。由此可见,轻声和轻音的
差别不是轻重程度的差别。
二“地
地道道”和“道道地地”
:重音模式和声调模式
在北京话里,
“地地道道”和“道道
地地”意思差不多,都是形容词,都是
AABB
式。但据
《现代汉语八百词》书后附表的注音,
“地地道道”的“道道”可以读
阴平调,
“道道地地”
的“地地”却只能读原调去声。观察和比
较更多的例子可以发现,
“地道”
(d
ì·
dao)
是轻声
词,重叠后轻声字
读如阴平调;
“道地”
(d
à
od
ì
)
不是轻声词,
重叠后后字仍读原调。双音节
轻声词重叠为
AABB
式后,轻声可变读阴平调,这样的形容词如:
规矩
gu
ī·
ju
客气
k
?·
qi
迷糊
m
í·
hu
清楚
q
ī<
/p>
ng
·
chu
结实
ji
ē
·
shi
亮堂
li
à
ng
·
tang
漂亮
pi
à
o
·
l
iang
硬朗
y
ì<
/p>
ng
·
lang
双音节非轻声词重叠为
AABB
p>
式,
BB
仍读原调。这样的形容词如:
p>
方正
f
ā
ngzh
?
p>
ng
完整
w
á<
/p>
nzh
ě
ng
平稳
p<
/p>
í
ngw
ě
n<
/p>
恭敬
p>
g
ō
ngj
ì
p>
ng
高大
<
/p>
g
ā
od
à
p>
随便
su
í
bi
à
n
破烂
<
/p>
p
?
l
à
n
平淡
p
í<
/p>
ngd
à
n
上述发现,笔者曾在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第十一届年会
(2001
,西安
)
上与同行交流。后来很高
p>
兴地得知,有人已经做过相关的研究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。李明
(1
996)
“从五千多形容词中
搜集了能按
AABB
式重叠的形容词
211
个左
右”进行考察,不合规律的仅发现一例:轻声
词“红·火”重叠后按规律应该读“红红<
/p>
hu
ō
hu
ō”
,却偏偏只能读“红红
hu
ǒ
hu
ǒ”
。这个例
子值
得重视,它反过来证明了“红火”的“火”只是读轻音而并不是轻声字。同样的例子还
可
以举出一些,据《现代汉语八百词》书后附表,
“苗条”
(mi
á
o
·
tia
o)
、
“实在”
(sh
í·
zai)
、
“爽快”
p>
(shu
ǎ
ng
·
kuai)
、
“斯文”
(s
ī·
wen)
等重叠为<
/p>
AABB
式后,
BB
都只能读原调。
《新华正音词
典》
(
晁继周主编,
2002)
的“代前言”把
AABB
式中的
BB
保持本调和读如阴
平的分歧归结为是“口语色彩
”和“书面色彩”的差别:
口语色
彩浓的
AABB
式
BB
常读阴平调,第二个
A
读轻声,如“干干净净”
、
“壮壮实实”
、
“
和和气气”
、
“慢慢腾腾”都是按照这个规律变调的。书面色彩
较浓的,如“诚诚恳恳”
、
“迟迟疑疑”
、
“恩恩爱爱”等,都按本调读。
“恩恩爱爱”
书面色彩较浓?大概不好这么说。
但同样的例子倘若以
AB
是不是轻声词来检
验,答案自然明晰:
“慢腾”不成词,姑且不论;
“干净”
、
“壮实”
、
“和气”都是轻声词,重
叠后
BB
读如阴平;
“诚恳”
、
“迟疑”<
/p>
、
“恩爱”都不是轻声词,重叠后
BB<
/p>
仍读本调。
“慢慢
腾腾”这个例子不好,
“腾腾”本调不明,没有理由说它读如阴平一定就是“变调”
。
双音节形容词重叠为
AABB
式后,原来的轻声为什么会变读如阴平呢?这是
AABB
式的重
音模式决定的。王晶、王理嘉
(1993)
通过实验证明,
(2+2)
型结构的四音词,四个音节时长的
相对关系是:
第
一音节>第四音节>第三音节>第二音节。
根据语感,
可以只把
最短的第二
音节看作轻音,那
AABB
的重音模式就是“重轻重重”
。假如处于重音位置的
BB
正好是轻
声字,原本轻短的调值就会被迫加重和拉长,变成像阴平一样
的高平调。
赵元任
(1968)
早就看到了轻声重读和变调阴平的关系。
《汉语口语语法》将
AABB
式称为
X
XYY
式,吕译本
109
页详细描述了
在
XXYY
式里轻声重读变为阴平声的全过程:
XXYY
里边的重音,如
上所说,是在最后一个音节,哪怕基本形式是第二字轻声,
X
·
Y
。
例如:
荒·张→
[
,
]
荒·荒
[
,
]
张张·的
/(
较少见
)
荒·荒·张·张·的一个轻声音节恢复重音时,<
/p>
或者用阴平声
(
不管原来哪一声
)
,或者恢复原来的字调
(
读书人倾向如此
)
。
清·楚→清
[-]
< br>清
[-]
楚楚·的
/
清
[-]
清
[-]
楚楚
[-]
·的
规·矩→规·规·矩·矩·的
/
p>
规·规·矩矩
[-]
·的
< br>
现在通常认为后两个字都重读,后两个字都用阴平声。
“重轻重重”只是
AABB
式的重音模式而不
是声调模式,其声调模式并不因此改变,拿声
调为“上
+
轻”的“马虎”来说,重叠为“马马虎虎”后声调模式仍然是“上上轻轻”
。重
音影响调值但并不改变调类。
轻声重读后在调类上还是
轻声,
这好比上上连读时前一个上声
字变读如阳平但仍是上声。
反过来说,
“重轻重重”的第二个音节只是轻读
(
读作轻音
)
而并
非
轻
声
。
因
此
“
马
马
< br>虎
虎
”
要
读
作
[ma[214-35]
·
p>
ma[214]xu[-55]xu[-55]]
,
不
读
[ma[214-21]
·
ma[04]xu[-55]xu[-55]]
。据《现代北
京口语词典》
(
陈刚等,
1997)<
/p>
,北京话“马
马虎虎”
也说
“麻麻胡胡”
(
那些事我还~地记得
)
。
请注意:
“麻麻胡胡”<
/p>
(m
á
ma h
ū
h
ū
)
和<
/p>
“马
马虎虎”
(m
ǎ
ma h
ū
h
ū
)
第一音节实际都读
[35]<
/p>
调,三、四音节实际都读
[55]
调,语
音差别全在
于第二个音节声调不同。
如果第二个音节都读轻声,
那“麻麻胡胡”
还有什么必要另出条目
呢
?
另
据
熊
正
辉
先
生
告
p>
知
,
北
京
话
里
“
马
马
虎
虎
”
< br>还
可
以
读
成
[ma[-21]
·
ma[-01
]xu[-55]xu[-55]]
,
“马马”
和
“虎虎”
的声调分别由
“马
虎”
[ma[214-21
·
xu[0
4]]
的前后字分解而来。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:
“马”的
单字调
[214]
扩展到两字组变成
[
21
04](
马虎
)
,再扩展到四字组变成
[21 01 55 55](
马马虎虎
)
。
轻声重读的现象不仅仅见于
AABB
式,
重读之后也不限于读如阴平。
刘泽
先
(1957)
曾举例说:
“西直门<
/p>
(Hi[-]zh
°
men)
”的“直”
[
钢强按:三字组的中字由轻音变为轻
声
]
或“豆腐脑儿
< br>(doufu
°
naur)
”的
“腐”
,北京人一向念轻声,但是这些轻声字偶然要加重念出来的时候,
重重地念成去声那是地道的北京念法。
上声后面的轻声还比较接近阴平一些,<
/p>
例如
“五十五
(wu[]shi
°
wu[])
”
p>
的
“十”
。
许多人
在对小孩子说话的时候,
“手”
说成
“
手手
(shou[]shou[-])
”
,
“嘴”说成“嘴嘴
(zui[]zui[-])
”
。在叫人的时候,有几个称呼末尾的音节要改变一下声调:
改成阴平、去声,或是接近于阴平、去声。例如:
“奶奶”
:
nai[]nai
°→
nai[]nai[-]
,
nai[]nai[]
“姐姐”
< br>:
gie[]gie
°→
gie
[]gie[-]
,
gie[]gie[]
“妹妹”
:
mei[]mei
°→
mei[]mei[-]
,
mei[]mei[]
以上例子中,
“西直门”没太留心,但确实听人把“东直门”说成“冬至门”
。厉为民
(1981)
也举过呼语“奶奶
n
ǎ
i
—
n
ā
i
—!
”的例子,而且说“其声调可比较:
xi
ǎ
o
—
zh
ā
ng
—!
”
。北京
话的轻声有读如去声的趋势,王旭东
(1992)
曾有专文讨论。
轻声重读只是重
音模式的改变,
并不改变调类。在通常情况下,不管它变得像阴平、像阳平
还是像去声,从调类上看都还是轻声。
三“想法
/
想法”和“老子
/
老·子”
:重音别义和轻声别义
“想法”
(
设法
)
和
“想法”
(
意见
)
,
读音的区别在于重音不同;
< br>“老子”
(
老聃
)
和
“老·
子”
(
父
亲
)
,读音的区别在于
声调不同。但是,这两类不同的区别往往被混淆。
词典的注音反映时下对轻声的一般认识。以下例子中,指老聃的“老子”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
未收,注音据《新华正音词典》
;其他三条均
摘自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第
5
版。汉语拼音后按
< br>实际读音加注音标。
想法】
xi
ǎ
ng
∥
f
ǎ
[ia[214-35]fa[2
14]]
设法;想办法:~消灭虫害|想不出法来。
【想法】
xi
ǎ
ng
·
f
ǎ
[ia[214-35]fa[214]]
思索所得的结果;意见:这个~不错??
【老子】
L
ǎ
oz
ǐ
[lau[214-35]z
[214]](
老聃
)
【老子】
l
ǎ
o
·
zi[lau[214-21]z[0]]
〈
口〉①父亲。②男性的自称??
注
音分为两类:
“想法
xi
ǎ
ng
∥
f
ǎ”
(
设法
)
和“老子
L
ǎ
oz
ǐ”
(
老聃
)
为一类,上
上连读;
“想法
xi
ǎ
ng
·
fa
”
(
意见,也读
xi
ǎ
ngf
ǎ,暂不讨论
)
和“老子
l
ǎ
o
·
zi
”
(
父亲
)
为另一类,上轻连读。
但从实际
读音看,注作上上连读的两例,
重音模式不同;
注作上轻连读的
两例,声调模式不
同;倒是标调不同的“老子”
(
老聃
)
和“想法”
(
意见
)
,其重音模式和声调模式完全相同:<
/p>
想法
xi<
/p>
ǎ
ng
∥
f
p>
ǎ
(
设法
)[21
4-35 214]
≠老子
L
ǎ
oz
ǐ
(
老聃
)[214-35 214]
想法
xi
ǎ
ng
·
fa(
意见
)[214-35 214]
p>
≠老子
l
ǎ
o
p>
·
zi(
父亲
)[
214-21 0]
老子
L
ǎ
oz
ǐ
(
老聃
)[214-35 214]=
想法
xi
ǎ
ng
·
fa(
意见
)[214-35 214]
指老聃的“老子”后字轻读,齐声乔
(1956)
就曾指出过这一事实:
“两个上声字在一起的时<
/p>
候,第一个上声字变为阳平。??即使第二个上声字是轻声,这个规律也依然有效。例如:
手里;水里;所以;可以;整理;管理;孔子;老子
(
道家
)
。
”这组例子十
分精彩,但这些
精彩的例子所反映的事实却被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。
之所以“有意”
忽略,是因为如果
指“老聃”的“老子
”也作为轻声词注音,那跟指“父亲”的“老子”就没法区别了。
前面分析的四个例子,其重音和声调模式分为三种:想法≠想
法
(=
老子
)
≠老·子。这三种
模式之间的差别光用轻声和非轻声的对立是无法描述清楚的,
必须同时承认另有轻重音的对
立在起作用。
汉语
的重音向来受到重视,
但普遍把它看作是轻声的对立面,
而轻声
则被看作
是轻音的等义语。赵元任
(1979[1968]
p>
,
23-26
页
)
说过,
“从音位学的观点看,最好分为三种
重音:正常重音、对比重音和弱重音”
,他将“弱重音”又称为“轻声”
。
《辞海》的释义也
十分明确:
< br>“在汉语的词里不念轻声的音节就是重音。
”
(1999
年版“重音”条
)
“轻声”究竟是声调问题还是重音问题,历来有不同意见。沈炯
(1999)<
/p>
说林焘先生不用“轻
声”而用“轻音”
,
就是考虑到它同声调“确实有语音层次和语音性质的差异”
,
“
叫轻声混
淆了它跟声调的差异”
,
“采
用轻音的概念,可以明白无误地把它定位到轻重音系统中去”
。
反过来,也有人主张把“轻声”看作是声调问题。两种意见之所以长期相持不下,正是因为
传统意义上的“轻声”本身就把声调和重音这两个不同性质的问题给搅在了一起。
“轻声”和“轻音”
,说的往往是同
一种语音现象。齐声乔
(1956)
举例说:咱们如果把“我<
/p>
想起来了”这句话里头的五个字摆起来一个一个地念,这几个字的语法和意义就很难捉摸。
可是如果把“起来了”读成轻声,
“起来”就很明显是“想”的
补语,这句话是说“我刚才
忘了,现在已经知道了”
。如果只把
“来了”读成轻声,那么,
“来”字就是“起”的补语,
这句话
的意思是“我不想再躺下去了”
。同样的例子,林焘
(1962
)
用来证明“轻音影响结构”
(
自然也
影响意义
)
。他将这种“轻音”跟“马·虎”
< br>、
“桌·子”
、
“石·头”
p>
、
“他·的”
、
“
下
雨·了”等词语里的“轻音”归为一类,叫做“结构轻音”
,
这跟齐声乔所说的“轻声”其
实并无差别。
“想起来了”和“想起来了”结构和意义不同,那是因为重音
位置不同。
“起”字即便不在
重音的位置,读的还是上声。
p>
“抖起来”
(
因得势或发财而神气十足
p>
)
的结构和声调模式都跟
“想起来”一致,
《现代北京口语词典》
(
陈刚等,
p>
1997)
注音作“
d
ǒ
u q
ǐ
lai
”
,
“起”读上声。
李兆同、徐思益
(1981)
曾以赵元任
p>
(1996[1968])
举过的例子“芝麻大的烧饼”
(
像芝麻那么大
的烧饼
)
和“芝麻大的烧饼”
(
芝麻很大的烧饼
)
为例,说明重音可以区别意义。
轻声跟重音不对立,这一点早就被人注意。高名凯、石安石主
编的《语言学概论》
(1963)
虽
然
也采用了“轻音”的名称,但并没有简单地将它纳入轻重音系统。
该书
63
页
说:
汉语没有词重音,但普通话和
某些方言中却有“轻音”这样一种重要的语音现象。
像“先·
生”
“姐·
姐”
“衣·服”等不少双音节词的第二个音节在普通话里照例都读轻音
< br>(
我
们用前面加小点的办法来表示
)
。轻音音节是比较弱的音节,表现为发音比一般的音节短而
轻,失去原有的声调,有时也会引起音质的变化。
引文一方面明确否定汉语有词重音,一方面明确肯定“轻音”
(
轻声
)
的存在,这说明作者十
< br>分清醒地认识到:汉语的“轻音”
(
轻声
)
和词重音并不是一组相互对立的语音现象。判断汉
语
有没有词重音,这要看
“词重音”的定义怎么下。
“想法”
p>
和“想法”
重音位置不同
(
再如:
裹脚≠
(
裹脚
)
,反映的其实是句法的差别。在北京话的口语中,通常也不说“想法”
(xi
ǎ
ng f
ǎ
)
,而是说“想法子”
(xi<
/p>
ǎ
ng
f
ǎ
zi)
。
综合前三节讨论的内容,现在对轻声、轻音的性质以及它们之
间的关系作个小结。
1.
轻声是一个调类。就北京话来说,它不是阴平、阳平、上声、去声之外的第五声,而是
与包括阴平、阳平、上声、去声在内的非轻声相对立的一个调类
(
见下表
)
。
阴
平
阳
平
轻
上
声
声
去
声
北京话轻声和非轻声的关系
轻声和非轻声有时调值相犯,它们之间不存在“语音层次和语
音性质的差异”
。轻声不是变
调:变调只改变调值不改变调类,
而轻声却不再属于原来的调类。
(
轻声的“原调”指原来
的调类,变调的“本调”指本来的调值。
)
轻
声也可以变调,北京话轻声的调值通常短而轻,
但在重读的时候,
它会变得像非轻声的某个调。
轻声
“在许多方言里都并不是一
个独立的调
位”
,它和调位的关系“很有些像形态音位和音位的
关系”
(
魏钢强,
2000
,
4. 3
节
)
。轻声不
光能区别意义,而且本身就有意义,这也正是形态音位的特征。
尽管轻声的意义很虚很虚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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